小車緩緩駛過長長的河堤,車窗外飄進來陣陣混合著泥土、河水還有鳥糞的微腥氣息,喚醒了我略顯疲憊的神經(jīng)。那一聲聲此起彼伏、抑揚頓挫的鳥鳴聲,給人一種蒼茫遼闊的意味。坐在車內(nèi)望去,左邊是一大片沙丘泥潭沼澤連在一起的洲際,在陽光的映照下,云蒸霞蔚,很是蒼勁雄渾的感覺。右邊則是一望無垠的內(nèi)湖,煙波浩渺,蘆葦扶搖,頗有浩瀚綿遠的韻致。
把頭伸出車窗外,天空中滿是飛翔的身影,白鶴、灰雁、天鵝和野鴨們排成各種形狀,一字型、人字形、圓形、弧形……應(yīng)有盡有,比小學課本上說的漂亮多了。水面上有許多鳥兒在游弋,也有些佇立在荒野之中。它們有的兩三只一組,有的則是幾十只一組,也許它們之間的交集,也和我們一樣是在戀愛、在聚會吧。此刻它們亭亭玉立的身影,或挺胸昂首,或回步轉(zhuǎn)頸,或引頸高鳴,或展翅作舞。它們有的在喝水,有的在吃小魚,有的在小池塘里洗澡,還有的互相追逐、嬉戲。在冬日暖陽的映襯下,形成了一幅幅美麗的自然畫卷。
我們看到最多的是白鶴,它們通身雪白,頭上頂著鮮紅的肉冠,像白金王冠上鑲嵌著一顆璀璨的紅寶石,“丹頂鶴”之名的由來,想來即是為此。它們羽色素潔,脖子修長,兩只腳猶如踩著高蹺一般,體態(tài)飄逸雅致,鳴聲超凡不俗,舞姿優(yōu)美,向來都是唯美的、優(yōu)雅圣潔的代表。它們有的站在那里,回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;有的在田野里覓食,像小雞在啄米,看著它們的脖子一點一點的,感覺好可愛;有的蜷著一條腿,縮著頸,如老僧入定一般,應(yīng)該是在打瞌睡吧;也有幾只低飛于藍色的天空中,背襯以黛青的山巒和油綠的稻田,這么美的畫卷,賦予了生活多少的詩意?“西塞山前白鷺飛,桃花流水鱖魚肥”“花開紅樹亂鶯啼,草長平湖白鷺飛”“何處飛來雙白鷺,如有意,慕娉婷”。這些句子讀起來是不是很美?給人以很多的想象力?!至若“聲斷碧云外,影孤明月中”“夕陽灘上立徘徊,紅蓼風前雪翅開”,則又多少給人寂靜凄清之感。仔細看,邊上還有一只丹頂鶴孤零零地站立在田野中,拍打著翅膀,伸長了脖子,昂起頭在自個兒噴水玩,噴出一條條水柱,水花落在平靜的湖面上,出現(xiàn)了一個個小圓暈,還可以看見它的倒影,畫面感漂亮極了。
這是第一次來鄱陽湖,之前的印象中除了知道它是國內(nèi)第一大淡水湖之外,其余就是從電視和網(wǎng)絡(luò)上看到的那些美景圖片了。此刻想來,王勃說的“漁舟唱晚”“響徹彭蠡之濱”用來形容此處所見,似乎也沒有多少違和感。自己現(xiàn)場親見,視覺帶給自己的震撼,想來遠非攝影圖片可比。再回望七百年前朱元璋和陳友諒那場百萬戰(zhàn)船在此對壘廝殺的天下之爭,又該是如何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呢?
白鶴洲是當?shù)卣o康山墾殖總場插旗洲分場新取的名字。至于“插旗洲”之名的由來,是原來朱元璋和陳友諒爭斗時,因著此處位置的險要,彼此爭相把自己的軍旗先插至此地就算勝利的默契約定而來。每年到了這個季節(jié),候鳥們云集此地,爭食鄱陽湖淤泥下的美食,并在此度過寒冷的冬季,短者在此棲息三兩個月,長者四五個月小半年的時間。這個時節(jié)候鳥多得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密密麻麻,白鶴灰雁燕鷗黑鴨黃雞,應(yīng)有盡有。當?shù)卣浅雠_政策給予它們百畝稻谷留飼,并成立專門護鳥隊用心巡護,搭建“百米觀鳥長廊”保護它們免受驚擾。而國內(nèi)外眾多游客也是紛至沓來,以期近距離觀賞這些大自然舞者的曼妙舞姿。尤其是那些攝影愛好者們最喜歡在這個時候蜂擁而至,于此地架起他們手中的長槍短炮,記錄下候鳥們的舞姿,還有大自然的風光。
據(jù)了解,世界上瀕危物種紅色名錄、國家極危保護動物白鶴,每年都會在鄱陽湖集體亮相,全球總數(shù)95%以上的白鶴會在這里覓食越冬,生生不息。因為有這群生靈的影子,這片廣闊的濕地湖域便有了靈魂。
忽聞管理人員“那兩小孩子別亂跑”的喊叫聲,循聲望去,原來是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子越過觀鳥長廊去驅(qū)趕鳥群了,剎時鶴雁掠空,鷗鷺盤旋,很是一番壯觀景象。